part time tabloid journalist, full time couple therapist.

薄荷爆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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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for the money, two for the show

德拉科·马尔福不是个好司机。在后背第三次狠撞上车椅后,哈利终于大声说出这个结论。


“抱歉,引擎说我超棒的,”德拉科用食指鼓点一样敲击方向盘,“听不见你的抱怨。”


哈利冲驾驶座方向龇了龇牙,拉下墨镜遮住半张脸,拿过杯托里德拉科买的超大号香草思慕雪,像一滩被晒化的小熊雪糕,顺着椅背慢悠悠地下滑,缩进座位,只给后视镜留下一撮翘起的黑发。薄荷绿的车身是甜筒糖霜,丝滑、冰凉、蓬松。他有点口干舌燥,于是大口吸取软绵绵的奶油。


一个小时前他们还在裹在汽车旅馆的床单中,躲在棕榈树的阴影下,热梦里充满宿醉与眩晕。


“你们换个星系拯救去吧,见鬼。”


德拉科冲电话另一头吼道。他的脸埋在枕头里,手臂被哈利的后脑勺压得发麻。床头电话尽忠职守地叮铃作响,谁也不愿意挪动一英寸,最后他输在背不出甜水全星队的季后赛比分,不情愿拎起听筒。波特你不是吧,赌输一次就要在梦里复盘五百回?德拉科还是没抬头,声音比加州的海风闷热。我梦里都是你。哈利紧闭双眼冲天花板笑了笑。你哭着求我让你一颗飞贼。你做梦。德拉科说。收紧手臂,试图把毛茸茸的黑发脑袋按进另一颗枕头。


旅馆房间的水泥墙薄得可怜,隔壁挪动家具的动静像破坏球砸垮烂尾楼。在一次足以摧毁半颗小行星的板凳拖拽后,14寸彩电里的茱莉亚·罗伯茨跟着理察·基尔迈入酒店顶层套房,发出目眩神迷的惊叹隐约传来:oh baby I'm gonna treat you so nice that you're never gonna wanna let me go. 哈利倏地睁开半边眼睛,拼命呼吸,如同一池煮沸的水。


“刚才是谁的电话?”他按住德拉科压在胸前的手,慢吞吞发问。


“不知道。”德拉科侧过头,浅金的额发堆在眼前,露出鬓角短刺的发茬。他挣开哈利的桎梏,仲夏里依然冰凉的手不安分地往T恤下摆钻,“你完全醒了?”


“没有。”哈利眨动两下眼睛,被肌肤相贴的舒适勾起睡意,“拯救什么星系,外星人求助热线?”


“电话里问救世之星为何抛下责任……”德拉科撑起半边身体,低头作势去亲哈利的耳朵,嘴唇在最后一英寸突然停止,“操。”


“操。”哈利立刻坐直身体,额头磕上对方的锁骨,“他们找过来了。”


“他们找过来了?”德拉科半跪在床垫上发出一声绝望的长叹,抬手把哈利按回枕头,“往好处想,至少五年内都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纽约幽灵报》封面。”


“这听起来过分下流,”哈利被吹气似的密集亲吻逗笑,“我以为你的名流目标是登上《预言家日报》头版头条。”


“千禧年之后没人在乎一份没落的三流小报。”德拉科伸手去扯哈利松垮的裤腰,对抗拒的手臂皱眉,“也许他们只是在虚张声势。”


“不,我说真的,”哈利推开德拉科的手,显然下定决心,“我们昨天很招摇,太招摇了。他们肯定听到了风声。”


“好吧,好吧。”德拉科挫败地翻过身,抬手遮住盐湖城六点的日落,“那就离开?”


哈利没有回答。他滑下床垫,胡乱从沙发上抓了件衣服,赤脚往浴室跑去,途中踢翻两罐啤酒和一个烟灰缸,惹来隔壁的粗鲁咒骂。


德拉科任由地心引力将他往下拽,半边身子挂在床外,发梢扫过地毯上的烟灰。浴室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玻璃门蒙上一层白雾。


“我不会跑的。”德拉科冲浴室那头喊道。现在他彻底躺在地上,摸出一根万宝路叼在嘴里。洗发香波的柑橘味像劣质香水般扩散,他念了句咒语点燃香烟,从电视机柜下的冰盒里拎出一瓶冰镇橘子汽水,晃晃悠悠地走向浴室。


哈利说不清他嘴里的“他们”是谁。可能是被他抛诸脑后的大洋彼岸同僚,发现火龙被放跑的怀俄明猎场老板,受匿名委托寻人的芝加哥灵媒,纽约妖精地下赌场派遣的杀手,MACUSA黑魔法防御联合培养项目的同期生,也可能是重操旧业的丽塔·斯基特。他们可以是任何人,哈利没那么在乎,至少他正试图这样说服自己。这就是他与德拉科·马尔福在纽约重逢后,眼下所处的一种永恒状态。他用半本《女巫之友》包好冬青木魔杖,投进布朗克斯一家台球厅外的USPS邮筒,将不列颠最璀璨的希望寄托于以拖延和懒散闻名的麻瓜邮政系统。也许此刻它还在海上漂流,也许它已经被法律执行司列为一级证物。尽管位于古根海姆美术馆地下的格雷维斯基金会收藏馆随时愿意他敞开大门,任他拿走作为重要历史见证在北美大陆巡展的山楂木魔杖——双子塔倒塌的余震影响的显然不止麻鸡,还有从不停止讨论阴谋论的美国魔法国会。他没见过比MACUSA更热衷黑魔法防御的巫师群体——但哈利实在听够了塞缪尔·寇豪格关于十二傲罗与亚伯拉罕·波特的历史课,并且打定主意不再跟任何一根魔杖打交道,连猫头鹰也不愿租借。除了打电话到下榻酒店的前台,没人能真正联系上他。这是他从德拉科·马尔福无数狡猾伎俩中学到的最有用的花招。虽然这位老派英国巫师似乎掌握了一切在麻瓜世界生存的技巧,比皇后大街的热狗摊老板更地道。


他只记得联培项目结业那天晚上纽约在下暴雨,伍尔沃斯大厦彻夜灯火通明。纽约的麻瓜(或者巫师)都有种横冲直撞的特性:他们从哈利身边蛮横地擦过,彻底无视街头红绿灯的变化。比红绿灯和纽约客更不讲理的德拉科·马尔福站在第五大道的入口,冲他露出一个充满阴谋的笑容。好像这不是他们七年来的第一次重逢。下一秒他知道的是马尔福没有在哪个欧洲古堡扮演埋进棺材的吸血鬼,而他也没有成为众望所归的国民英雄。


他们飞过闪亮的曼哈顿大桥,把崭新的拂星者丢进罗德岛的港口,假装离家出走的未成年蹭到39辆巴士的半价票,在马萨诸塞的洲际公路上找了五小时伊法魔尼的方向,一个自称刚辍学的五年级墨裔男孩热情地开车将他们送到格雷洛克山脚。德拉科在伊法魔尼纪念品商店挑选了一根巧克力魔杖,哈利选一只深红色的马克杯,坐在行李箱上数公路旁的仙人掌,用无杖“清水如泉”咒熟练地续杯三次。德拉科几乎坐上过拉斯维加斯所有5000注加隆的牌桌,输了半间破釜酒吧,赚了半条对角巷,在拿到终极大奖兑换券时兴致缺缺,又在看见地下城的火龙斗兽场时走不动道。他们看了十五场美国职业魁地奇联赛,一致认为正统魁地奇在英格兰,又为甜水全星和菲奇堡飞雀大打出手30分钟,冷战两天半,分道扬镳未遂三次,成功一次。


最后德拉科在晚餐高峰时间闯入加油站旁的Olive Garden,用周围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臭着脸说:“I miss you oh so dearly, love. Will you come back to me?”


哈利当然没跟他回去。他们只是在一周内成为德州最权威的汽车旅馆床垫测试专家,在第三次买不到事后烟后决定去DMV弄一张驾照。德拉科勉强通过了笔试,但因为懒得起床错过所有实训,哈利冲他比出国际手势(“粗鲁,波特。”德拉科怪声怪气地说)然后熟练地把酒单变成以假乱真的驾照。“刮目相看,”德拉科轻佻地吹响口哨,“我就知道你违反的每一条校规都名副其实。”


他们买下一辆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薄荷绿捷豹古董车,在引擎痛苦的咆哮和随时抛锚的威胁下开进犹他州,在宿醉后醒来发现身上最后的现金都交待给旅馆楼下的点唱机。Prince的Purple Rain从日落循环到天明。


“一分钱都,没有了。”哈利无声说道,手刀划过喉咙,“没——有——了。”


德拉科瞥了一眼前台,大个子的接待员正仰头大睡,手边堆着三个捏扁的孤星啤酒罐。他扬起一边眉毛,做了个口型:“完全没有?”


哈利晃了晃脑袋,一头乱发也跟着夸张摇摆,像在头顶酝酿一场小型飓风。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过大的乐队巡演T恤(3 Doors Down: 奥兰多,列克星敦,克利夫……呃,布法罗酱),松垮的、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染成灰色的黑色Chuck 70,右脚鞋带粗鲁地塞进鞋舌,左脚鞋跟被踩在脚下。他摇动玻璃瓶装的橘子汽水,气泡欢快地冒出,口齿不清:“任何想法?”


“倒真有一个。”德拉科从牛仔裤口袋里抽出一副墨镜,敷衍地架上鼻梁,说不好是要挡住宿醉的黑眼圈还是笑容里的坏主意。他飞快跑上楼,拨开挡在窗前的哈利,冲后院的敞篷捷豹吹出得意的口哨。


“好吧,”哈利感到有点口干舌燥,不情愿地瞥了瞥嘴,“我去找个二手车行。”


“谁说我要卖车的?”德拉科的眉毛几乎要飞出巨大的墨镜框。


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薄荷绿古董车不服气地爆发实力,从启动到加速不过0.5秒,用尾气把呼呼大睡的前台接待淹没在身后。


哈利心脏狂跳,第四次撞上车椅靠背,香草思慕雪落在T恤领口。“你真是个糟糕的司机,德拉科·马尔福。”他低声抱怨,恼怒地扯了扯衣领,“换我来。”


“乐意之至。”德拉科洋洋得意地降速,将车开到Subway得来速入口处的车阵排队。哈利左右张望后犹豫了一秒,翻身坐上驾驶座,把德拉科挤到一边,在后者的抱怨声中推搡他的肩膀,“劳驾?”


德拉科咬牙切齿地瞪他,认命地翻进副驾。


哗啦。哗啦哗啦。杯托里的香草思慕雪被撞倒,碎冰和奶油涂在棕色皮革和黑色布料上像新古典主义油画。


“Oops.”哈利故作夸张地扬了扬眉毛。


德拉科愣了三秒,缓慢地虚眯起眼睛,随手擦了擦牛仔裤上残留的奶油,“What if I tell you that I might have caused a scene so you can take them off?”[注1]


哈利呛了一口空气,猛地踩下油门追上前面的空隙。不远处Motel的霓虹招牌在黄昏光线里开始闪烁。他用食指鼓点一样敲击方向盘:“If you say so.”


End

Notes

歌词,改编自《F&MU》by Kehla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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